繁華的采邑街道上，響起了陣陣的馬蹄聲，一群穿著禁衛軍鎧甲的武士，持著弓弩，策馬疾馳在滿是人潮的鬧區中。在長久的和平盛世裡，采邑城的市民們，從不曾見過這樣的陣仗。
驃悍的禁衛軍騎在馬上，口中不斷喊著：「讓開！讓開！」他們根本不理會街道上那些市民的安危，原本在街道上行走的人們，只能倉皇的往街道兩側閃避。幾個差點被馬撞上的市民，狼狽的跌坐在地上，口中不停對著揚長而去的禁衛軍大聲叫罵。
跌坐在地上的幾個人中，有個身材特別高挑，看起來格外醒目的男性。那是一名穿著高貴華服的斯文男子，那男子雖然穿著華麗的服飾，但卻因為他的身型實在過於單薄，一點也顯現不出那身華服所應襯托的氣勢。這名男子就是颽達的嫡子儒風。
儒風憂心忡忡的站起身來，也不管身上的華服已然污損，他只是幽幽望著遠去的禁衛軍，心中浮現著不安的忐忑。凌風王新喪，城內的街道上立刻就出現禁衛軍策馬奔馳，這著實不是好現象啊！況且禁衛軍的方向正是他家。
鷹島議事所外的廣場上，此時則擠滿了七嘴八舌、竊竊私語的鯨族人。貝里也混在人群之中，他靜靜注視著議事所的大門，忐忑與懊悔的思緒，如同兩條交織的火蛇，正燒灼著他的心。
議事所內的唇槍舌戰仍在持續進行著，黑格魯與少數受過堯辰恩惠的人，都希望堯辰能留下來，而炎杞、妲娳以及其他多數的艦隊指揮官，則極力主張交出堯辰。
黑格魯心裡明白，堯辰只要踏上凌風國的土地，很快就會遭到堯獻的毒手，將堯辰送回凌風國，無疑是將他推入地獄裡頭。但昨日發生的種種事情，已讓他無法再獨排眾議，黑格魯陷入了兩難的沉思中。
歐吉拉此刻的心情當然也是複雜無比，他看著孤獨佇立在議事所中央的堯辰，心中充滿了萬般的不捨。「難道只能讓他去送死嗎？」歐吉拉不只一次問著自己。突然間，一個折衷的想法，在歐吉拉的心中一閃而過。歐吉拉突然開口對著眾人大聲說道：「把堯辰送走吧！」
歐吉拉的發言，立即引起了眾人的注意，不論是持贊成意見或反對意見的人，各個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。前一刻，歐吉拉還極力支持堯辰留在鷹島，怎麼才一轉眼的功夫，他就改變了立場？原來歐吉拉想到了一個既能保住堯辰性命，又能避免鷹島陷入紛爭的方法。
歐吉拉迎著眾人的目光，侃侃說道：「將堯辰送往凜雪國吧！至少他在凜雪國不會立刻遭到堯獻的毒手。」
「堯獻還是會派人去凜雪國追殺他的。」黑格魯露出不能苟同的神情。
歐吉拉將目光轉向堯辰，無奈說道：「命運掌握在他自己手上。」
看著堯辰，黑格魯深深吸了一口氣，他似乎正在考慮歐吉拉的提議。坐在黑格魯身旁的妲娳，此時卻突然開口：「不把堯辰送回凌風國，堯獻是不會罷手的。」
「堯獻要的只是堯辰，我們鷹島與他素無瓜葛，只要堯辰走了，他自然就不會再為難鯨族人。」歐吉拉突然將目光轉向炎杞。「當然，我們還得派個能言善道的人去通知堯獻，讓他知道堯辰已經離開了鷹島。」
就在黑格魯仍在猶豫不決的當下，沉默已久的堯辰突然開口：「海帝，讓我走吧！歐吉拉的辦法，對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。」
黑格魯望著堯辰的眼神，充滿了無力的心酸……。
儒風不安的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，他差點就要跑了起來，看著滿天黑壓壓的報喪鳥，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慌，在他的心頭洶湧翻攪著。
三十歲的儒風，雖然沒有任何官職，但他從小就是采邑人心目中的神童。體質虛弱的他，雖然不擅長魔法與格鬥，也缺乏風族人天生的矯捷身手，但他對於事理的推敲能力，以及對於未來的預測感知，都具備著如先知般的卓越見識，采邑城內的許多離奇案件，都是藉由他的智慧才得以成功破案的。
清晨甫一接獲凌風王的死訊，儒風心裡已料想到凌風國即將陷入一片混亂，只是他萬萬沒有料到，自己的家族竟成了這場混亂開端的祭品。
禁衛軍使勁的拍打著儒風家的大門，門才一打開，箭矢就落在應門人的額頭上，成群持著弓弩的禁衛軍，瞬間湧進了宅邸，他們入門後見人就射，就連呀呀學語的稚童也不願放過。這些禁衛軍就如同一陣颶風，在瘋狂襲捲完屋內的每一條生命後，才停下殺伐開始清點起地上的屍體。
「報告隊長，還差一個人。」士兵看著名單上的特徵描述，發現儒風並沒在成堆的屍體中。
「還差誰？」隊長問。
「應該是颽達的嫡子儒風。」士兵答。
「你們兩個快去通知城門的守衛攔人，其他人跟我分頭去找。」隊長走到門口，突然遲疑了一會兒，隨後指著兩名士兵說道：「你們兩個留下來，若見到儒風回來，直接就地正法！」
隱身於暗巷內的儒風，看見禁衛軍從自家門口匆匆上馬離開，他原本想奔回家中一瞧究竟，卻發現自家門口還繫著兩匹禁衛軍的戰馬，剎時的衝動，瞬間又被他強壓了下來。
就在儒風苦惱著要如何進入家門察看狀況的時候，突然有人從他的背後，將他的嘴巴緊緊摀了起來。
「別緊張，是我。」儒風轉頭一看，摀住他嘴巴的人，正是他的好友颯康，也就是颯烈的么子。
颯康鬆開摀在儒風嘴巴上的手後，刻意壓低聲音說道：「別說話，跟我來。」
颯康領著儒風來到一座古廟，那是他們孩提時期經常一起玩耍的地方。這座古廟供奉的是凌風國的父神颶碩，在颶碩威嚴的神像底下，有一條通往城外的秘道，而這條秘道正是他們孩提時期的秘密基地。
「王宮裡是不是出大事了？」儒風慌張的看著颯康，緊接著又問：「我父親呢？那些跑去我家的禁衛軍又是怎麼一回事？」
儒風一連串的問題，讓颯康有些招架不住，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儒風開口才好。在掙扎了好一會兒後，颯康既焦急又無奈的催促儒風：「你還是快從秘道出城吧！離開凌風國，越遠越好……。」
「我父親和我家人是不是都死了？」儒風緊緊握著颯康的兩條手臂，神情顯得既驚恐又慌張，兩行眼淚不自主的從他的臉頰不斷落下。
颯康不敢答話，只是無奈的低下頭去。
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？我求你，快跟我說好嗎？」儒風臉上的鼻涕和眼淚幾乎全和在了一塊。
「堯獻殺了凌風王……，篡位了……。」兩行淚水，也從颯康的眼角滑落下來。「他在會議室當場殺了你父親，然後……，又命令我父親派人殺了你全家，我本來要去通知你們逃跑的，但是，晚了……。」
「啊～！」儒風發狂似的發出了一陣悲催的長嘯，颯康見狀趕緊將儒風的嘴巴摀起來，以免讓人發現他們的蹤跡。
儒風無力的哭攤在地上，颯康見狀也跪了下來，他緊緊抱住儒風說道：「儒風，對不起！對不起！沒想到我父親竟然成了堯獻的走狗……。」
颯康抱著儒風跪倒在地上，兩人哭得肝腸寸斷……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